被作弊改变的人生

　　5月21日，23岁的赵思远手脚被缚，出现在波士顿联邦法院的法庭上。法庭为他指定的律师斯特里奥·辛尼斯将他描述为连打架都不会的乖乖男：“他只是个非常年轻、非常胆怯的孩子。”

　　然而，这个“年轻、胆怯”的中国留学生面临着4项严重的指控：制造和使用假护照、共谋、电报和邮件欺诈。除了共谋罪外，其余3项指控如果成立，赵思远将面临最高20年的牢狱生涯和25万美元的罚款。他卷入的“复杂的作案计划”牵扯了35人，其中有15名中国留学生。

　　宾夕法尼亚州联邦检察官戴维·希克顿口中的“阴谋”，指的是中国学生找“枪手”参加SAT、托福、GRE等考试，伪造申请美国大学的材料。

　　2012年，美国东北大学录取赵思远(音)似乎并没有悬念。这名中国学生提交的成绩单十分优秀，已在东北大学读了一年的预科，在这所大学度过4年的本科生涯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

　　4年过去了，只差几门课的学分就可以毕业的赵思远被美国警方逮捕。宾夕法尼亚州联邦检察官戴维·希克顿称，赵思远的托福成绩来自“枪手”替考。2012年3月的作弊事件，终于在4年后东窗事发。

　　希克顿调查发现，一些中国学生通过互联网与替考组织接头，支付6000美元(约合人民币3.7万元)，并且提供个人的护照信息。美国的替考者会收到包含中国学生信息、贴着替考者照片的假护照。只要“枪手”成功进入考场，一切就“成功了”。考试结束后，托福、GRE和SAT考试成绩会被邮寄到考生指定的学校。

　　英国路透社称，被起诉的中国学生年龄在19岁到26岁之间，他们的作弊行为发生在2011～2015年。

　　希克顿拒绝透露促使他展开调查的原因。但他提到，虽然作案地点在匹兹堡地区的考场，但有些涉案者已经被美国各地的大学录取，并且获得了学生签证。

　　希克顿认为，这些在美国大学入学标准化考试中作弊的学生“触怒”了美国的高等教育机构，也蔑视了国土安全部。他说：“他们使用欺诈手段被大学录取，本来不应该成为美国大学的学生，因此他们获得的学生签证也是非法所得。”国土安全部费城分部的特别调查负责人约翰·克利汉对英国广播公司(BBC)说：“这些学生的行为欺骗了美国的移民[微博]体系。”

　　标准化考试的安全性“从根本上崩溃了”

　　近年来，美国大学申请标准化考试的作弊丑闻层出不穷。主办托福、GRE和SAT考试的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(ETS)为此焦头烂额。

　　不久前，ETS宣布，因为出现作弊情况，需要调查，将推迟公布亚洲各考点5月2日考试的成绩。

　　《华盛顿邮报》称，这并不是一个孤立事件。2014～2015学年每一次SAT考试之后，ETS都会收到报告，称亚洲考场出现手法熟练的作弊网络，使考生在考试之前就得知考题。这样的问题已经困扰了SAT海外考场多年。2013年，因考题外泄，ETS取消了韩国当年5月全部的SAT考试成绩。ETS海外事业部主任汤姆·尤因通过邮件告诉《华盛顿邮报》，2014年约5000个成绩在调查之后被取消。

　　ETS在海外考试使用的是美国国内用过的考题，这就给海外考生的作弊大开方便之门。即使不找“枪手”替考，海外的考生也可能迅速“提高成绩”。

　　美国非政府机构“全国公开与公平考试中心”发现，作弊的考生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”。亚洲地区帮助考生准备考试的公司，近年来通过不同的方式获取考题。他们要么派人到美国参加考试，将考题速记下来，要么在考试论坛上通过考生的讨论获取蛛丝马迹。

　　此外，在SAT考试当天，这些公司会派人到时区更早的亚洲考场参加考试。这些“考题探子”记下题目后，借上厕所的机会，通过各种方式将考题传递出去，再由中间人将这些题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考生，甚至将考题加载到考生可以带进考场的计算器上。

　　2014年10月，美国高校招生海外咨询协会主席菲奥娜·里斯通过电子邮件告诉《华盛顿邮报》，她通过工作人员得知，中韩之外的国家也发生了SAT作弊事件。“一名学生的手机上有SAT的完整考题，”里斯透露，“有的学生进考场前就拿到了附答案的考题和已经写完的作文。”

　　“公开与公平考试中心”的公共教育总监鲍勃·谢弗表示，15名留学生雇“枪手”被起诉的事件再一次说明，在很多富裕的亚洲国家，家长[微博]为了将孩子送入美国名校不计代价。而频繁发生的SAT泄题事件说明，ETS和美国大专院校委员会考试的安全性已经从根本上崩溃了。

　　谢弗反对将标准化考试成绩作为大学入学的依据。他预计，如果大学的录取方式不变，这样的事情会层出不穷。“在作弊这个问题上，永远是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。”谢弗告诉《波士顿环球报》，“人类的想象力是不可思议的，尤其是将金钱掺和进来之后。”

　　中国留学生的形象直线下降

　　赵思远就读的美国东北大学发表声明称，该校每年收到约5万份入学申请，虽然工作人员仔细审查申请文件，但学生仍然可能凭借虚假的考试成绩获得入学许可。

　　美国注册和招生官协会的常务理事迈克尔·赖利说，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国学生想进入美国校园，位于边远地区的大学也走俏起来，这些学校通常对学术能力和入学资格考试的成绩，要求比较松。

　　一些留学生在入学考试时造假，直接导致其进入美国大学后跟不上进度、无法毕业。一些学生为了一纸毕业证，在学术造假的路上越走越远。

　　美国WholeRen教育集团的首席开发官陈航告诉《华尔街日报》，随着中国留学生的整体水准下降，学术造假的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。该公司在过去3年内接待了1657名被开除的中国学生，其中三分之一是因为学术造假。该公司不久前发布的白皮书称，在全美范围内，有8000名中国学生被美国高校开除。

　　根据美国国际教育研究所的数据，2013～2014学年，在美国高校读书的国际学生比前一年增加了8%，达到近900000人。其中中国学生数量最多，超过270000人，比前一年增加了17%。

　　一家位于匹兹堡的公司专门为留美的中国学生服务，该公司的工作人员称，中国学生在海外学术造假的部分原因是，中国学术诚信的标准不够严格。

　　美国教育新闻网站“The Hechinger Report”报道称，2011年中国学生申请西方大学的推荐信中，90%有水分;70%的申请文章不是出自申请人之手;半数以上的中学成绩单存在造假现象。

　　《华尔街日报》称，早期的中国留学生拿着奖学金赴美读书，成绩优异，而新一代留学生鱼龙混杂。“过去几年来，中国学生的形象在直线下降。”陈航表示，“从刻苦读书的尖子生到喜欢作弊的富家子。”

　　ETS一名工作人员向《华盛顿邮报》表示，在打击作弊时，该组织努力维持微妙的平衡。虽然在韩国、中国、巴基斯坦、埃及和一些中东国家出现了五花八门的作弊手段，但不能因此打击这些国家的考生。

　　ETS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沃尔特·麦克唐纳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强调，SAT考试在很多国家都出现了问题，不只是中国。他强调，多数中国学生没有舞弊。检察官希尔顿也告诉《华尔街日报》：“我不希望人们认为‘这样的事只发生在中国人身上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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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责任编辑：马荟)